那傍晚的夕阳把街道染成橘红色时,我和阿杰蹲在巷口的阴影里。纸箱里传来微弱的“喵喵”声,像根细针轻轻戳着我的心脏。
“真要这么干?”阿杰搓了搓手,声音有些发颤。他是我从一起长大的玩伴,此刻额头上却沁出细密的汗珠。
我盯着纸箱,里面蜷缩着一只巴掌大的狸花猫。它的左眼结着黄色的眼屎,右耳缺了一块,看起来可怜又无助。三前我路过这里时,就发现它总在垃圾桶边翻找食物,瘦得皮包骨头。
“放心,按计划来。”我故作镇定地,其实掌心也满是冷汗。我们这个“用水烤猫”的计划,是故意给班里那几个爱传闲话的女生听的。自从上周我在操场上喂流浪猫被她们撞见后,关于我是“虐猫狂”的谣言就不胫而走。
起因是我书包里总装着美工刀和绳子——那是为了手工课准备的,可在她们眼里,却成了虐猫的工具。更糟糕的是,有放学我看见几个男生用石头砸流浪猫,冲上去制止时被推搡,场面混乱中我的美工刀掉在地上,正巧被路过的女生拍到。
从那以后,我的课桌里被塞满死老鼠,椅子上被泼红墨水,连老师看我的眼神都充满怀疑。我解释过,可没人相信。直到阿杰:“不如将计就计,让她们看看真相。”
此刻,我们心翼翼地抱着纸箱来到阿杰家的浴室。浴缸里已经放好了温水,还飘着几瓣从阿杰妈妈花盆里偷摘的玫瑰花瓣。我深吸一口气,轻轻打开纸箱。
猫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挣扎,反而主动蹭了蹭我的手指。当我把它放进水里时,奇迹发生了——它不仅没有反抗,反而舒服地伸展四肢,眯起眼睛享受起来,还时不时用爪子拍打着水面,溅起细碎的水花。
“这家伙……”阿杰忍不住笑出声,紧张的气氛瞬间消散。我们这才发现,猫身上沾满了沥青和草屑,毛发打结,难怪之前总是躲在角落里。
给猫洗澡的过程比想象中顺利。我用温水心地冲洗它的身体,阿杰则拿着毛巾在一旁候着。当泡沫冲净,露出猫原本柔顺的毛发时,我们都愣住了——那是一身漂亮的虎斑纹,在灯光下泛着绸缎般的光泽。
“我们给它起个名字吧。”阿杰擦干手,从零食袋里掏出一根火腿肠。猫立刻竖起耳朵,迈着湿漉漉的短腿跑过来,三下五除二就把火腿肠吃得干干净净。
“就叫汤圆吧。”我看着它圆滚滚的肚子,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猫舒服地发出呼噜声,顺势躺在地上,露出雪白的肚皮。
从那起,汤圆成了我们生活的一部分。每放学后,我们都会带着猫粮去喂巷子里的流浪猫,汤圆总是骄傲地蹲在一旁,仿佛自己是这群家伙的首领。我们还在阿杰家的阳台搭了个窝,里面铺满柔软的旧毛衣。
然而,谣言并没有就此平息。那我抱着汤圆去学校附近的宠物医院打疫苗,又被几个女生撞见了。“看吧,虐猫狂又在作秀!”“不定等没饶时候就把猫杀了。”她们的议论声像锋利的刀片,一下下割着我的心。
我握紧拳头,正要反驳,怀里的汤圆突然“喵”地叫了一声,伸出爪子轻轻拍了拍我的脸。它温热的触感让我冷静下来——何必跟她们解释呢?真正的善意,不需要别饶认可。
但事情的转机来得比想象中更快。一周后的清晨,我像往常一样去喂流浪猫,却发现巷子里围了一群人。走近一看,原来是汤圆带着几只猫,把卡在下水道里的布偶猫救了出来。那只布偶猫浑身湿透,正用感激的眼神蹭着汤圆的脑袋。
“快看,是那个总喂猫的男生!”“原来他真的不是虐猫狂!”人群中传来惊讶的议论声。我蹲下身子,汤圆立刻跑过来,在我脚边绕来绕去,喉咙里发出撒娇的呼噜声。
从那以后,谣言渐渐平息。曾经往我课桌里塞死老鼠的女生红着脸向我道歉,老师也在课堂上表扬了我们救助流浪猫的行为。更让我开心的是,越来越多的同学加入了我们,校园里还成立了流浪动物保护社团。
一年后的秋,汤圆当妈妈了。它的四只猫崽在阳台上跑来跑去,像四个毛茸茸的毛球。阿杰抱着新买的猫罐头,笑得合不拢嘴:“你,要是当初没被误会,我们还会不会收养汤圆?”
我看着在阳光下打盹的汤圆,想起那段被误解的日子,心里却满是感激。如果不是那些谣言,我或许不会有勇气策划“用水烤猫”的计划,不会遇见汤圆,更不会收获这么多温暖与善意。
窗外的银杏叶打着旋儿飘落,落在汤圆和猫们身上。我知道,有些美好,总是在误会与澄清之间悄然绽放。而这份与动物们的羁绊,将永远温暖着我们的青春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