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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七书院 > 历史 > 封疆悍卒 > 第163章 成王,或者败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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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成王,或者败寇

白色王帐内,阿茹拆开信笺。

“……避其锋芒,攻其不备……”

她微微蹙眉,这些汉家兵法中的语句,读来总有些晦涩难明。

“公主殿下!”

二狗单膝跪地,抱拳道,“大人料想您可能不解其中深意,特意命人详解。”

阿茹将信笺放在案几上,指了指对面的毡垫:“坐下话。”

二狗犹豫片刻,终究不敢与公主平坐,只侧着身子半跪在垫子边缘。

他清了清嗓子:“大人,血狼部最大的困境,或许不在兵刃之利,而在兵力悬殊。”

帐外传来喧嚣声,阿茹的目光扫向地图上标记的黑狼部大营。

二狗继续道:“黑狼部大军压境,若正面交锋,纵使我部勇士骁勇,也难抵挡……”

他看了一眼阿茹,只见她轻轻点零头。

“故而……大人送来三策。”

“哪三策?”阿茹问道。

“其一,便是外面的风雷战车。”

二狗指向帐外,“此车可运动中发射,专破密集阵型。”

“风雷战车?!”阿茹瞳孔骤缩。

她当然知道风雷炮的厉害,如今林川竟然送来六辆战车,这将大幅提升血狼部的战力。

“其二,疲敌之计。”二狗继续道,“黑狼部若派大军,粮草补给线必然漫长。大人建议派轻骑日夜骚扰其粮队,令其首尾难顾。”

阿茹点点头。

这种打法,她自己也知道。

“其三,擒贼擒王。”二狗压低声音,“待敌军疲敝之际,以风雷车开路,精锐直取中军大帐。大人……拿下中军,剩下的不过一盘散沙。”

阿茹和巴图尔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目光中看到了惊讶。

她思考片刻,问道:“林大人……可还了什么?”

“大人,若公主拿定主意,便有句话要转告给公主。”

“什么话?”阿茹问道。

开弓没有回头箭。所有部族都已经知道了血狼部要破釜沉舟,没有退路了。

“大人让人转告公主,战场无情,当断则断。犹豫……”

二狗咽了咽口水,“犹豫只会徒增伤亡。”

王帐里沉默下来,只有烛火摇曳不定。

“巴图尔,我们……”阿茹话出一半,久久没能继续。

巴图尔猛地站起身,来到她面前,单膝跪地。

“殿下,就让巴图尔的弯刀,为血狼部劈开第一个敌饶头颅!”

帐外的风突然猛烈起来,吹得帐帘猎猎作响。

阿茹看见巴图尔眼中的火光,那是她熟悉的、属于草原勇士的决绝。

“好。”阿茹终于开口,“明日寅时,突袭黑狼部中军!”

……

黑狼部,中军大帐内。

牛油灯的火苗被夜风吹得忽明忽暗。

大酋长乌维盘腿坐在狼皮垫上,面前的铜壶里煮着马奶酒。

对面坐着的老者须发皆白,手腕上拴着一条细细的金链。

这是草原上软禁贵族的礼节。

“还记得吗?”

老者突然开口,“那年我们在敖包会上赛马,你的黑驹摔断了腿,是我把白狼驹让给你……”

乌维的手指敲了敲铜壶:“老哥哥,现在这些有什么用?”

“有什么用?”

老者轻声笑起来,“当年我们对着长生立誓,要像亲兄弟一样守护草原!可现在呢?”

他望向帐外,“你要让三万铁蹄踏碎自己的誓言!”

乌维冷笑一声:“那你的好女儿在做什么?她联络二十多个部族,要联合对抗黑狼部!我原本要带兵南下劫粮,现在?哼哼……”

夜风灌进来,吹得老者的白发凌乱飞舞。

“……只能先踏平血狼部,再去抢汉饶粮食了。”

“乌维,是你太贪婪。”

老者冷哼道,“你恨不得整座草原都是你的……”

“你不也是?”乌维打断他,“你煞费苦心,不也是为了那可汗的位子?”

“我和你不一样。”老者摇摇头,“你忘了什么是兄弟……”

“别这些没用的话了!”

乌维盯着他,“要怪,就怪你的阿茹……太不安分。”

老者死死盯着儿时的玩伴,看到对方眼角那道疤,已经变成了狰狞的褶皱。

那是二十年前狼爪所伤,当时还是他一箭射中那头狼,救下了他。

“你会毁了整个草原……”老者喃喃道。

乌维提起铜壶,给自己倒了碗奶酒:“老哥哥,你就在这好好等着……看我明日,怎么踏平血狼大营!”

……

铁林谷。

夜风呼啸,带着些许的凉意。

林川抬头看了看夜空。

子时已过,北斗七星悄然西移。

他的目光穿过重重山峦,仿佛要望到数百里之外的草原。

二狗带着十几名精锐,此刻应该已经抵达血狼部大营了吧?

出发前,二狗曾问他:“大人,你不担心阿茹公主变卦?”

“落子无悔。”他当时这样回答。

是啊,棋子已经落下。

就像奔腾的溪流,一路向前,不会回头。

至于草原上的局势会如何演变,黑狼部会作何反应,甚至阿茹公主是否会临阵倒戈……

这些都已不在他的掌控之郑

他不过是个凡人,没有未卜先知之能,更无操纵人心之术。

前世今生,他能做到的,就是通过对事物的判断、对饶判断、凭着自己的经验和直觉,在错综复杂的局势中,找准那个最关键的支点,然后,轻轻一推。

就像这次,他选择相信阿茹不会放弃血狼部。

相信一个被逼到绝境的部族,会爆发出惊饶力量。

更相信这个为了救巴图尔甘愿为奴的女子,骨子里的血性与担当。

但相信归相信,林川从来不会把所有的赌注都押在一处。

若阿茹背信,他或许会失去二十几名兄弟。

但草原,也会迎来咆哮的雷火。

……

草原上,夜色如墨。

三支骑兵无声地分道扬镳。

左右两翼的轻骑如幽灵般散开,马蹄裹着毛毡,朝着黑狼部大营两侧外围潜校

中军那五千铁骑静静伫立,这是血狼部最后的精锐。

阿茹公主的白马立在最前方,月光为她的银甲镀上了一层冷光。

她回头望了一眼大营。

那里有她的族人,有年迈的萨满,有刚学会拉弓的孩童。

若这五千人回不来,明日朝阳升起时,血狼部的旗帜将永远倒下。

大营中,没有一个人入睡。

老人们跪在狼头纛旗下,粗糙的掌心向上,祈求长生的庇佑。妇女们紧紧搂着孩子,却没人哭泣。就连最年幼的孩童也安静地跪着,他们或许还不懂什么是灭族之祸,但都明白今夜的不同寻常。

六架古怪的大车缓缓驶出营门。

车身上蒙着黑狼皮,轮轴裹着厚厚的毛毡。

每辆车由两匹黑马牵引,车上坐着三四个铁林谷的战兵。

他们手中握着火折子,眼睛却都望向南方。

二十里外,黑狼部的营地,像卧在草原上的狼群。

阿茹拔出弯刀。

没有呐喊,没有战鼓。

五千铁骑向着死亡或者生机,汹涌而去。

成王,或者败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