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青阳区政府大楼的磨砂玻璃,在林昭的西装肩线处划出一道亮边。
他站在赵主任办公室门口,手指悬在门上停顿了三秒——这是系统根据赵副主任“晨间厌恶突发打扰”的人性图谱标注给出的最佳敲门时机。
“进。”
门内传来钢笔帽轻叩瓷杯的清脆声响。
林昭推门时注意到,赵主任案头那杯碧螺春的水面还浮着未消散的涟漪,茶叶正缓缓舒展成雀舌状。
他把牛皮纸袋放在堆满文件的办公桌角,封皮上“重大项目资金监管建议”几个字被晨光镀得发亮。
“赵主任,这是昨晚赶出来的材料。”林昭的声音比平时多了两分沉稳,系统提示里“风险预警指数79%”的红光还在视网膜上跳动,“附上了近三年市属国企工程类项目的资金流向对比表,系统……我是,综合分析下来,有三个项目的审计覆盖率低于20%。”
赵主任推了推金丝眼镜,指尖刚碰到文件封皮便停住了——他注意到材料边缘用红笔标着密密麻麻的批注,字迹是林昭惯常的楷,却比平日多了几分锋锐。
当翻到第三页“风险预警指数”那张热力图时,他的喉结动了动,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青江大桥扩建工程”的项目名称。
“林,”赵主任突然抬头,目光透过镜片刺过来,“这些数据……来源可靠吗?”
林昭想起昨夜李会计布包里那些泛着霉味的账本,想起系统云端里扫描时发出的“滴”声。
他从西装内袋里摸出U盘,推到对方面前:“原始凭证都在这,加密了三重锁。李会计那边……已经安置好了。”
赵主任的手指在U盘上停留片刻,突然抓起桌上的茶杯灌了一大口。
茶水太烫,他呛得轻咳两声,却在放下杯子时笑了:“你父亲当年写《社区服务标准化草案》时,也是这样的劲头。”他翻开最后一页,看到“建议立即启动专项审计”的加粗字体,指腹重重压在“立即”两个字上,“我现在就去呈给区长。”
林昭徒门口时,听见赵主任对着走廊喊文书:“吴!备车去区政府大院,越快越好!”他望着对方急步走向电梯的背影,系统突然弹出提示:“赵xx信任度+15%,当前78%。”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
林昭摸出来,屏幕上是陆明鸢的微信:“老地方,十分钟。”
咖啡厅的玻璃门被风撞得哐当响。
林昭进门时,陆明鸢正用银匙搅着冰美式,冰块碰撞的声音像碎玉。
她今穿了件酒红色针织裙,锁骨处的钻石项链随着动作闪了闪——这是系统标注的“强势场合示威性装扮”。
“明远集团内部会议纪要。”她把牛皮纸信封往他面前一推,封条上还带着集团公章的余温,“有人想把青江开发区的土地补偿款转去海外账户,数额……够买半个云州。”
林昭的指尖刚碰到信封,陆明鸢突然按住他的手背。
她的指甲涂着暗红甲油,像沾了血的玫瑰:“我爸昨晚翻了三遍集团十年前的投资协议,烟蒂塞满了三个烟灰缸。”她的声音突然轻了,像被风吹散的雾,“他……有些事,年轻人来做更好。”
林昭抽回手时,触到她掌心的薄茧——那是打高尔夫球留下的。
系统弹出“陆明鸢情绪值:82%”的提示,他想起她上周在工地被钢筋划破手时,咬着牙“明远的地,容不得蛀虫”的模样。
“替我谢谢陆董。”他把信封收进公文包,“等审计组进驻,我会请纪委的人去集团做合规指导。”
陆明鸢突然笑了,眼尾上挑的弧度像把钩子:“林科员,你越来越像个……嗯,像个下棋的人了。”她端起冰美式抿了一口,冰块在杯底发出最后一声脆响,“不过我等着看,你这盘棋能赢多大。”
离开咖啡厅时,林昭的衬衫后背沁出薄汗。
他站在街角等红灯,看见对面电子屏上滚动播放着“云州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标语,突然摸出手机给陈秘书发消息:“下午三点,区政府后巷茶社,有事相商。”
茶社的竹帘被风掀起一角,漏进的光在陈秘书的珍珠耳坠上跳动。
她今穿了件月白衬衫,领口系着丝质方巾,是系统标注的“重要沟通场合正式但不压迫”的装扮。
“张局长的城市更新项目……”林昭端起茶盏,青瓷的凉意透过掌心渗进血管,“上季度预算执行率92%,但材料采购单价平均高出市场价18%。”他望着陈秘书突然绷紧的下颌线,补了一句,“如果纪委介入前能自查……”
“能保几个?”陈秘书的声音轻得像茶雾,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方巾边缘。
她的目光扫过林昭放在桌上的U盘,那里面存着李会计提供的采购合同复印件,“我……我需要三。”
“两。”林昭的语气不容置疑,系统“危机预警”模块里,“周xx出境航班”的倒计时还在跳动,“明晚般前,我要看到项目组的自查报告。”
陈秘书突然伸手按住他正要收U盘的手。
她的指尖凉得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却带着某种坚定的温度:“林昭,你父亲当年被人泼脏水时,也是这样……孤注一掷吗?”
林昭的瞳孔缩了缩。
他想起父亲笔记本最后一页的“清慎勤”三个字,墨迹被岁月浸得发浅,却依然笔锋如铁。
他抽回手时,把U盘推得离她更近半寸:“不是孤注一掷,是……算无遗策。”
傍晚的风卷着暑气钻进咨询公司的落地窗。
李会计站在会议室后排,攥着话筒的手心全是汗。
她望着台下举着摄像机的《云州时报》记者,想起昨夜林昭在电话里的话:“匿名发言,只事实。”
“我……我以一个财务从业者的身份。”她的声音发颤,却比上周清晰了些,“某些企业申报财政补贴时,把设备采购价虚高30%,把研发人员名单里塞了二十个不存在的名字。”
台下响起抽气声。
顾轻语举着相机的手顿了顿,镜头里李会计的身影在闪光灯中忽明忽暗。
林昭站在会议室角落,看着系统提示里“舆论关注度+25%”的绿色数字,想起陆明鸢的“下棋”——现在,这枚棋子,终于落进了棋盘。
深夜十一点,林昭的书房亮着暖黄的灯。
父亲的老笔记本摊开在桌上,系统生成的“资金监管”报告泛着幽光。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红光:“目标对象【王xx】已联系境外律师,预计48时内转移资产。”
他摸出钢笔,在举报信开头写下“云州市纪委:”。
墨迹在信纸上晕开时,他想起李会计今发言后,往他手里塞的那颗水果糖——还在西装口袋里,糖纸被体温焐得温热。
窗外的月光漫过电脑屏幕,新打开的邮件草稿标题是“关于青江开发区资金异常流动的情况反映”。
林昭点击“添加附件”时,系统突然弹出提示:“任务进度:92%。”
他望着窗外的万家灯火,想起赵主任今早发红的眼尾,想起陆明鸢酒红色裙角扫过咖啡杯的弧度,想起陈秘书珍珠耳坠上跳动的光。
键盘敲击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晰,最后一行字定格在屏幕上:“附:资金流向明细及相关合同扫描件。”
当鼠标悬在“发送”键上时,系统突然发出蜂鸣。
林昭瞳孔骤缩——新的提示跳出来:“预警:三日后,青江开发区农民工讨薪群体将聚集区政府门口,预计人数超三百。”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顿了顿,最终点击“发送”。
邮箱提示音响起的瞬间,窗外传来闷雷般的声响,像是某种大幕被轰然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