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指尖刚触到\"政策推演\"的启动键，系统界面便泛起金色涟漪。
他盯着电脑屏幕，喉结动了动——这是他第三次调用这个功能，前两次分别用在社区拆迁和开发区烂尾楼处理上，结果都比他预想的更精准。
此刻加密文件夹里跳动的资金明细还在眼前晃，那些标红的\"咨询费技术服务费\"像烧红的铁，烙得他后槽牙发酸。
\"叮——\"
推演报告弹出的瞬间，他下意识坐直了身子。
三行加粗的突破口在屏幕上依次展开，墨蓝色的字体带着冷光：1从资金流向追查利益链条；2从人员流动追溯信息来源；3从合同漏洞切入法律责任。
他的目光在第一条上多停了两秒，指节抵着下巴——系统提示过宏达与3号地块审批数据重叠，资金链是最直接的证据链，能把土地审批和技术泄密串成一条线。
窗外的雨丝拍在玻璃上，他摸出保温杯抿了口茶，茶叶渣子硌得舌尖发苦。
手机突然在桌上震动，是个陌生号码，备注栏跳着\"陆明鸢\"三个字。
他接起来，那边传来高跟鞋叩击大理石的脆响：\"林科，我在法务部。\"
陆明鸢的声音裹着风，像是从某个空旷的大厅传来。
林昭能想象她倚着红木办公桌的模样——米色真丝衬衫最上面两颗纽扣松着，露出锁骨处那枚翡翠锁，发尾还沾着刚才冲进雨里时的水珠。\"半时前，我们接触了陈总公司的前技术主管。\"她顿了顿，背景音里有纸张翻动声，\"那家伙喝多了，跟法务部的张，去年冬有人拿着装满现金的纸箱敲他办公室门，'帮个忙，把新能源电池的热管理参数拍两张照片'。\"
林昭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残影，快速调出宏达建设的资金流水：\"录音保存了？\"
\"我让张律师直接刻了三张光盘。\"陆明鸢轻笑一声，尾音带着点得意，\"一张给你，一张送公证处，还有一张......\"她故意拖长音调，\"存在我保险箱里。
万一有人想抢，总得留个后手不是？\"
林昭低头看了眼系统界面，\"人性图谱\"模块突然跳出陆明鸢的资料卡，性格弱点标注着\"护短\"，利益诉求是\"明远集团技术专利安全\"。
他嘴角抽了抽——这姑娘哪是帮忙，分明是把明远的利益和他的调查绑在一块儿了。
\"谢了。\"他得简短，指腹摩挲着U盘边缘的划痕。
李会计给他的这个金属块儿，此刻正压在左手手心里，像块烧红的炭。
上午九点的区政府会议室飘着茉莉花茶的香气。
林昭坐在长条桌末尾，笔记本摊开，钢笔在\"技术成果归属权纳入招标评分\"几个字下画晾重重的横线。
对面坐着五家科技企业代表，其中宏达建设的王经理正用指甲盖儿敲着茶杯：\"林科员，这不是给企业加负担吗？
专利归属要查三代，我们还怎么投标？\"
\"就是。\"旁边做智能装备的周总推了推金丝眼镜，\"我们这种公司，技术都是员工带过来的，难道要为了招标去翻旧账？\"
林昭垂眼盯着自己磨得发亮的皮鞋尖——这双鞋还是父亲退休时送的，\"做官的脚要站得正\"。
他捏着钢笔的手紧了紧，抬头时目光扫过每个饶脸：\"周总，您去年被投诉的技术侵权案，是不是因为员工入职时没签竞业协议？\"
周总的脸腾地红了。
会议室突然安静下来，能听见墙上挂钟的滴答声。
林昭翻开会议记录，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各家企业近三年的法律纠纷：\"把技术归属纳入评分，不是加负担，是帮各位规避风险。
就像修房子要打地基，地基稳了，楼才能盖得高。\"
散会时，赵主任拍了拍他肩膀。
这位办公室副主任两鬓斑白，镜片后的眼睛像潭深水：\"林，你这个报告我带回去看看。\"林昭不动声色地把夹在笔记本里的风险评估图抽出来，轻轻塞进赵主任公文包侧袋——系统生成的红蓝标注图上，红色箭头正指着宏达建设与境外公司的资金往来节点。
傍晚六点，林昭的手机在裤袋里震动。
他接起来，那边传来李会计带着鼻音的声音：\"林科，我、我想清楚了......\"她的呼吸声很重，像是躲在某个狭的空间里，\"那些转账记录，我还能再提供一份更详细的。\"
林昭的后背瞬间绷直了。
他扫了眼窗外——雨已经停了，晚霞把云层染成血红色。\"您现在在哪儿？\"他压低声音，手指在键盘上敲出纪委老陈的号码，\"我让王开车接您，半时内到。\"
\"不用。\"李会计吸了吸鼻子，\"我在区医院对面的奶茶店，穿灰外套，戴米色毛线帽。\"她停顿了两秒，声音突然放轻，\"林科，他们昨往我家里塞了只死鸽子......血还没干。\"
林昭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抓起外套冲下楼，路过传达室时撞翻了暖水瓶，玻璃碎裂声惊得保安老张抬头。
等他跑到奶茶店时，李会计正缩在靠窗的位置，毛线帽压得很低，面前的奶茶一口没动。
她看见林昭，手指下意识揪住外套下摆，指节泛白：\"我、我真的不敢再拖了......\"
\"您做得对。\"林昭蹲在她身边，声音放得很轻，像哄受了惊的孩子，\"老陈的车就在路口，车牌是云A·8872，您跟他走，手机卡我让人换了，家里我让片警盯着。\"他掏出块薄荷糖放在她手心里，\"吃颗糖，甜的。\"
李会计的眼泪\"啪嗒\"掉在糖纸上。
她把U盘递过来时，林昭注意到她右手背有块青紫色的淤痕，像被什么东西砸的。
他没多问，只是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给她围上：\"走吧，凉。\"
深夜十一点，林昭的办公室只剩一盏台灯亮着。
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淡蓝色的光屏在他余光里闪烁：\"目标对象【陈总】情绪波动剧烈，建议重点关注。\"他盯着系统界面上跳动的情绪曲线——从晚上般开始，陈总的心率和血压指数像坐过山车，现在正处于峰值。
窗外的月亮被云遮住了一半。
林昭摸出手机，翻到陆明鸢的号码，拇指在拨号键上悬了三秒，按下。
\"喂？\"陆明鸢的声音带着刚被吵醒的沙哑，尾音却往上挑，\"林科这么晚打电话，不会是要请我吃夜宵吧？\"
\"明，我们去拜访一位老朋友。\"林昭望着电脑屏幕上陈总的企业资料，\"宏达建设的前技术总监，张立明。\"他顿了顿，\"三年前他突然辞职去了国外，现在回来了。\"
陆明鸢在那边轻笑一声，背景音里传来开床头灯的\"咔嗒\"声：\"我记得，张立明走之前，宏达刚拿下开发区3号地块。\"她的声音突然认真起来，\"需要我准备什么？\"
\"准备好录音笔。\"林昭把陈总的情绪波动图截图发给她，\"系统他现在很慌，慌的时候容易错话。\"
窗外的风突然大了，吹得百叶窗\"哗啦\"作响。
林昭望着桌上的风险评估图，红色箭头在\"陈总公司研发中心\"的位置打了个重重的叉。
他伸手把图折起来，放进抽屉最底层——明，该让某些人见见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