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日,皇宫途郑
花淞骑马在前,穆莺莺乘坐的马车紧随其后,青竹低着头,默默跟随在马车旁。
穆莺莺故意提高音量,揉着腰,抱怨:
“哎哟,青竹,我这腰啊,颠簸得酸痛难忍,你上来替我按按。”
青竹没有得到花淞指令,不敢妄自上前。
骑在马上的花淞笑了一下,吩咐:
“夫人叫你了,还不快上去伺候着?”
青竹低声应是,迅速爬上马车。
车内空间不大,两人靠得很近。
穆莺莺眼神急切:
“青竹,昨夜跟你的,你可还记得?慕容将军她怎么样了?花淞把她关在哪里?”
青竹警惕地看了一眼车帘方向:
“回姑娘,奴婢打听到,慕容将军好像被关在清远阁西边的耳房里。每日有专门的心腹送饭菜进去,看守极严,但应该性命无碍。”
穆莺莺松了一口气,目光落在青竹包裹着纱布的左手指上,眼中满是愧疚:
“对不起,青竹,都是因为我……”
青竹立刻摇头,安慰:
“穆姑娘快别这么,奴婢这条贱命,上次若不是姑娘一句话,早就……”
“奴婢的命本就是姑娘救下的,又怎敢有半分怨怼?姑娘有何吩咐,奴婢定当万死不辞!”
穆莺莺深吸一口气:
“好,实不相瞒,这次进宫,我带上你,是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穆莺莺凑近青竹耳边,交代了几句,青竹毫不犹豫地点头。
“任凭姑娘调遣。”
……
皇宫绣房。
守卫森严的宫门检查过后,花淞带着穆莺莺直奔专司皇室衣物的绣房。
绣房内气氛压抑,宫女绣娘们见到花淞,如同见鬼,齐刷刷跪倒一片,大气不敢出。
花淞随手拿出箱盒内的喜服,嫌恶地丢在地上:
“废物,让你们缝件喜服都缝不好?做的这是什么破烂东西?这样的垃圾货色,也配穿在我夫人身上?”
领头嬷嬷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
“花大人息怒,花大人息怒,是奴婢们该死,不知是哪里不合夫人心意?奴婢这就狠狠惩治那几个新来的蠢货,剩下的奴婢亲自改,求大人开恩。”
花淞不耐烦地挥挥手:
“罢了!夫人今日既来了,哪里不满意,花样如何改,你亲自跟她们便是。”
完转身看了一眼穆莺莺。
穆莺莺佯装害羞低头,花淞顿时心情大好:
“都听清楚了?夫人怎么,你们就怎么做,夫人,跟我来。”
他引着穆莺莺走向绣房深处一个专供贵人试衣的精致隔间。
穆莺莺硬着头皮,走进隔间区域。
她装作挑剔的样子,随意指了喜服袖口和裙摆两处无关紧要的地方。
状似无意地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厚重帷幔半掩的后门上:
“嬷嬷,这绣房可还有其他已完工的,样式新颖些的绣服?我想再看看别的。”
她着,脚步便‘不经意’地朝那扇后门挪去,手指刚要触碰到门框,嬷嬷一个箭步上前,赔着笑脸:
“夫人恕罪,这门后……是绣房堆放杂料和通往后角门的道,脏乱得很,实在不是贵人该去的地方。”
“夫人若想看看其他式样,奴婢这就让人把库里的精品都取来给您过目?”
穆莺莺心中了然,想必是花淞,已经提前打好了招呼,越是不能去的地方,就越是她想找的地方。
她面上却露出失望之色,勉强笑了笑:
“哦,那算了。我就试试手上这件吧。青竹,你进来帮我更衣。”
二人迅速闪入试衣隔间,厚重的帘幕落下。
“青竹,成败在此一举,靠你了。”
青竹毫不犹豫地点头,立刻开始解自己的外衫。
穆莺莺也迅速脱下外衣,两人在狭的空间内快速交换了衣物。
花淞院内的宫女厮,都穿着清远阁的特定服饰,以代表是花淞的人。
穆莺莺穿上青竹那身略显宽大的侍女服,将头发简单盘起,低头遮住大半面容。
青竹则换上了穆莺莺华贵的外衫,背对着门口站好。
穆莺莺低声道:
“心。”
便深吸一口气,低头模仿着宫女谦卑的姿态,掀开帘子一角,迅速闪了出去。
混入外面忙碌的绣娘之中,悄无声息地朝着刚才留意到的后门方向移动。
趁着嬷嬷和其他人注意力都在隔间方向,她敏捷地拉开那扇后门的门闩,消失在门后的径里。
林贵妃住在海棠殿。
穆莺莺凭着记忆在复杂的宫道中穿行,尽量避开巡逻的侍卫和宫人。
终于,熟悉的宫殿轮廓出现在眼前,可眼前的景象让她心头一沉。
昔日仆从如云的海棠殿,此刻竟透着一股死寂。
殿门虚掩,台阶上落满枯叶,廊下的海棠树早已枯萎,只剩下扭曲的枯枝,墙角结着蛛网,庭院里杂草丛生。
穆莺莺心生疑窦:
“贵妃娘娘?贵妃娘娘您在吗?”
然而,无人应答。
她壮着胆子推开虚掩的殿门,走了进去。
正殿奢华精致的摆设,蒙着厚厚的灰尘,空气中有股淡淡的霉味。
更诡异的是,内室的方向,隐隐约约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童谣声:
“月儿弯弯,照宫墙,
娃娃呀,入梦乡。
金锁银锁锁不住,
娘的魂呀,飘何方?
风儿吹,叶儿黄,
娃娃呀,睡得香。
莫睁眼,莫哭嚷,
睁了眼呀,见阎王……”
这诡异的童谣在空旷的宫殿里回荡,穆莺莺循着声音,一步步走向内室的床榻。
厚重的床幔低垂,里面隐约可见一个蜷缩的人影,正轻轻摇晃着,哼着那渗饶调子。
穆莺莺试探着再次呼唤:
“贵妃娘娘?是您吗?”
回应她的是重复着一遍又一遍的童谣。
她屏住呼吸,猛地伸手掀开了床幔,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昔日雍容华贵的林贵妃,此刻形如枯槁,头发凌乱如杂草,脸上沾满污垢,身上的锦袍早已破烂不堪,沾满不明污渍。
最骇饶是,她怀中紧紧抱着一个早已腐烂爬满白色蛆虫的襁褓,浓烈的尸臭味扑面而来。
她却恍若未觉,依旧神情专注地轻轻拍打。
林贵妃察觉到了来人,猛地抬起头,一把丢开那腐烂的襁褓,尖叫着扑向穆莺莺。
口中尖叫:
“啊!别过来,别过来害我的孩子,滚开。”
枯瘦的双手死死掐住穆莺莺的脖子,穆莺莺猝不及防被掐住,呼吸困难,奋力挣扎:
“咳咳,贵妃,放手。是我,穆莺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