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漏在苏府书房敲过第七下时,苏婉儿的指尖突然顿在舆图上。
系统提示音像烧红的铁锥,\"叮\"地扎进耳膜——\"安禄山提前反叛概率:92%。\"
她猛地直起腰,案上烛火被带得晃了晃,将她投在墙上的影子扯得歪扭如鬼。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窗纸渗进来,在地理沙盘上凝出一层冷霜。
那沙盘是她用唐韵值兑换的三阶系统功能,此刻正泛着幽蓝的光,营州外围的标记突然全部亮成刺目的红点。
\"契丹人...\"她倒抽一口冷气,指甲掐进舆图边缘,\"果然在集结。\"
门帘\"唰\"地被掀开,桃端着参汤的手一抖,汤汁溅在门槛上,立刻结成冰珠。\"娘子,王大人和杜大人刚回府——\"
\"去请王敬之来书房。\"苏婉儿打断她,指尖重重按在沙盘上营州与幽州的交界处,\"快。\"
王敬之掀帘进来时,靴底还沾着未化的雪。
他见她盯着沙盘的眼神像淬了火的剑,喉结动了动:\"苏娘子?\"
\"契丹人在营州外围秘密集结,安禄山要借他们的手打开北境缺口。\"苏婉儿抓起案头的鸡毛信,\"不能再等了,你连夜去河东军营。\"她抽出腰间玉牌拍在他掌心,\"这是陛下去年赐我的'如朕亲临'牌,拿它调兵封锁幽州所有对外通道。
记住,要快。\"
王敬之低头看那玉牌,暖玉贴着掌心发烫。
他忽然抬头,目光灼灼:\"苏娘子可知,此刻去河东要过蓝桥,桥板结了冰——\"
\"所以你要骑我的乌骓。\"苏婉儿转身从檀木匣里取出半块虎符,\"这是前两日杜鸿渐从兵部抄来的调兵符,和河东军的那半块能合。\"她将虎符塞进他手里,\"安禄山若提前反叛,河北百姓会被战火犁三遍。\"她的声音轻下来,像在给自己听,\"我不能让历史重演。\"
王敬之突然抱拳,指节捏得发白:\"末将定不负所停\"他转身时,披风扫落了案上的茶盏,瓷片碎裂声里,他的脚步已经奔出了院子。
苏婉儿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月夜里,系统浮窗又跳出新提示:\"需联络安禄山麾下亲唐将领,建议目标:高延嗣(曾受苏氏恩惠)。\"她捏了捏眉心,突然提高声音:\"桃!
备车去礼部。\"
礼部值夜官见着她时,差点被茶呛到。\"苏娘子?
这都三更了...\"
\"大食使团的通关文牒可备好了?\"苏婉儿将手炉往案上一放,暖香混着冷冽的雪气扑过去,\"我记得李侍郎过,西域商队若要随使团入京,需礼部出一份'沿途关照'的手谕。\"
值夜官的手指在案上敲了敲,忽然笑了:\"苏娘子要的'商队',可是往河北去的?\"他从抽屉里取出盖好官印的文牒,\"昨日杜员外郎刚来,今年西域的葡萄酿格外好,礼部正该'关照'。\"
苏婉儿接过文牒时,指尖触到背面用蜜水写的字——\"高延嗣,幽州北营\"。
她垂眸掩住眼底的光:\"有劳大人。\"
次日朝会,含元殿的龙脑香混着早朝的人声,熏得人有些发闷。
李隆基捻着安禄山新上的\"忠君\"奏疏,眉峰紧蹙:\"卿等都禄山有异心,可他上月还献了三百匹胡马...\"
\"陛下请看。\"苏婉儿捧着杜鸿渐连夜整理的《河北粮道图》跪伏在地,\"这是幽州周边二十三个私仓的位置。\"她展开舆图,用玉尺点在渔阳郡:\"此处仓廪离军镇仅三里,存粮却够三万人吃半年——寻常边军哪需要这么多?\"
殿内响起抽气声。杨国忠捻着胡须凑过来:\"苏娘子如何得知?\"
\"民女曾随父查过河北水患,见沿途粮商多往渔阳去。\"苏婉儿抬眼,系统浮窗在李隆基头顶亮起淡蓝色转机线,\"再看这兵力布防。\"她指向平卢军驻地,\"安禄山将精锐全调往营州,却让老弱守粮道——这不是防外敌,是防朝廷断他后路。\"
李隆基的手指在龙案上叩出急鼓。\"依卿之见?\"
\"先断粮道,再遣使者安抚。\"苏婉儿的声音稳如磬石,\"断粮道可弱其兵锋,安抚则让他生疑——他若真忠,断不会因粮道故生怨;若有反心...\"她顿了顿,\"正好逼他提前露马脚。\"
退朝时,姚崇之孙姚合凑过来,压低声音:\"苏娘子这招'明抚暗削',妙啊。\"她笑而不语,袖中系统提示音轻响:\"历史原线偏移度+27%。\"
三日后的深夜,苏府暗桩来报时,烛火正烧到最后一截。\"高将军昨夜突袭幽州军械库,火光照得半座城都红了!\"暗桩喘着气,\"但安禄山派了李猪儿追杀,高将军现在躲在居庸关北的破庙里,身边只剩三十人。\"
苏婉儿猛地站起来,椅腿在青砖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她调出人脉图谱,指尖快速滑动,停在\"刘二,幽州驿马夫\"的标记上。
那是她半年前用十幅唐寅真迹换的死士,擅长在山林里摸夜路。
\"传我命令。\"她撕下袖口的锦缎,用血笔写了个\"救\"字,\"刘二带二十个暗桩,今夜必须到居庸关。
告诉高延嗣,从狼头沟突围,那里有我埋的三百石粮——\"
\"娘子!\"桃端着药进来,见她手腕上的血珠正往下滴,急得要哭,\"您这是何苦...\"
\"他救过我阿娘的命。\"苏婉儿将血书塞进暗桩手里,\"快。\"
暗桩走后,她瘫在软榻上,望着窗外的残月。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高延嗣突围成功概率:68%。\"她闭了闭眼,忽然听见前院传来门环响。
\"娘子,有信!\"门房的声音带着惊惶,\"从范阳来的,贴着安禄山的飞鱼印!\"
苏婉儿接过信笺时,封泥上的飞鱼还沾着未干的蜡油。
她撕开封皮,里面是一张洒金笺,字迹雄健如铁画银钩:\"臣禄山闻陛下圣体安康,不胜雀跃。
今献北地人参十车,良马百匹,聊表寸心。
伏乞陛下鉴臣愚忠。\"
烛火\"噼啪\"爆了个灯花,将\"愚忠\"二字映得忽明忽暗。
苏婉儿望着信尾那方\"东平郡王\"的朱印,忽然想起三日前高延嗣密信里的话:\"安禄山在蓟城大宴群将,要'为陛下守好北大门'。\"
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咚——\"的一声,像敲在她心上。
她将信笺折好,放进檀木匣最底层。
那里还压着前世课本里\"安史之乱\"的剪报,墨迹已经褪了,却依然刺目。
\"桃,\"她轻声,\"明日早朝,记得提醒我带这封信。\"
更漏又敲了一记,远处传来雄鸡报晓的声音。
檀木匣里,安禄山的信笺与前世的剪报隔着一层红绸,在月光下泛着不同的光——一个是精心粉饰的忠诚,一个是血写的教训。
苏婉儿望着窗外渐白的色,忽然想起王敬之那的话:\"你像团火。\"
此刻她终于明白,这火要烧的,从来不是某个饶反骨。
而是所有藏在盛世华袍下的毒瘤,所有被史书轻轻带过的血与泪。
而明的早朝,这团火,大概要烧得更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