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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

林铮望着案后那张苍白的面容,“陛下,您......”

话还没完。

齐皇便摆手打断,“不碍事......”可尾音却淹没在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喘里。

林铮猛地踏前半步,“血衣楼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要不直接剿了他们!”

齐皇微微摇头,目光望向窗外。

似是在思索着朝堂的局势,又像是在权衡着利弊。

许久才缓缓道:“血衣楼岂是那么容易侥......”

“还是等朝堂稳定下来再吧......”

语气里有着无奈,更有着对大局的考量。

林铮点点头,再次发问:“相府已被查抄,其家眷已尽数问斩!”

“只是,魏相余党......该如何处置?”

齐皇神色一沉:“六部二十八司,三品以上半数与魏相有旧,若真要株连......”

“以后太和殿的早朝钟,怕是要敲给鬼听......”

齐皇话未完。

又是一阵呛咳,喉间腥甜漫过齿缝。

林铮赶忙上前搀扶。

就在这一瞬间,他眼角余光瞥见帕角绣着的五爪金龙已染作暗红......

殿内一时陷入死寂。

唯有齐皇逐渐平稳却仍显虚弱的呼吸声。

过了许久。

齐皇才缓过神来,缓缓开口:“罢了,若一一追究,朝堂震动,百姓不安,大齐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罢。

便在李公公的搀扶下,朝着寝宫走去。

......

......

这消息很快就传遍了!

众人皆感意外。

那些曾依附魏相的官员,本以为大祸临头。

如今却如获大赦,纷纷松了口气,但又因摸不透齐皇的心思,而忐忑不安。

此刻。

最开心的莫过于王守应和吴秉直这两位在朝堂上曾为魏相摇旗呐喊、跳得最高的 “难兄难弟” 了。

得知消息后。

两人激动得涕泪横飞,紧紧相拥。

吴御史抽抽噎噎地着,“呜呜......好哥哥呀,你陛下的是真的吗?”

“好弟弟呀,陛下金口玉言,既然都这般了,想必是真的......” 王守应一边拍着吴秉直的后背。

一边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方才百官的唾沫星子都快把咱们淹死了,我还以为这次脑袋肯定保不住了。”

吴秉直心有余悸地叹道:“就是就是,那帮人骂得也忒难听了......”

这俩人正相互吐露真情时。

王尚书府门外又起骚动!

“清平司办案!”

朱漆府门轰然洞开。

江玉乘踏着满地碎木走来,黑色披风扫过门槛时,仍能瞧见相夫人那尚未洗净的血迹......

“拿下!”

伴随着江玉乘这一声威严的高呼。

王守应和吴秉直瞬间僵住。

两人刚放下的心 “嗖” 地一下又悬到了嗓子眼儿。

王守应吓得脸色煞白,“陛下不是不追究了吗?”

江玉炽点头:

“是了,但不包括你俩!”

“江世子,是不是听错了,也许陛下......”吴御史有些荒唐的问道。

江玉乘冷哼一声:“新朝建立保尔等富贵?是谁的来着?”

“冤枉!下官都是被魏相胁迫!”吴秉直突然扑向江玉乘靴边,“那些话......那些话是魏相逼着的!”

江玉乘俯身拎起他的衣领,“吴御史怕是忘了,清平司的耳目遍布三十六坊。”

“煽动人心,扰乱朝纲,还敢喊冤?”

他甩开涕泪横流的吴御史,从怀中掏出玉轴诏书:

“户部尚书王守应,御史大夫吴秉直,在魏相谋逆之时,蛊惑人心,妄图助纣为虐、颠覆朝堂,其心可诛,罪无可恕,判死罪!”

听到这儿。

王尚书和吴御史二人悬着的心。

终于死了......

......

......

——齐皇寝宫——

枯叶裹着寒风从门缝里钻进来。

江玉乘跨过门槛,望着御案后那道愈发清减的身影,禀道:

“陛下,王、吴二人已押入死牢......”

齐皇抬起头,眼尾细纹里凝着霜色:“朕找你来,不是为了这个。”

“陛下,那黑衣人......”江玉乘话音未落。

“咳咳......”齐皇剧烈的咳嗽震得御案都在轻颤:“也不是为了这个!”

“黑衣饶事不用你管。”

待喘息稍平后声调转柔,“朕找你来是想......”

“你和卿儿的大婚该提上日程了。”

齐皇将暖炉往心口按了按,“去钦监选个吉日。”

“朕要亲自为你们主婚。”

江玉乘一愣,“陛下,这......”

齐皇皱了皱眉,“怎么,你不愿意?”

“玉潮然愿意,玉乘倾慕公主,只是这件事是不是要问过公主的意愿才是!”他话音未落。

珠帘突然叮咚作响。

一抹倩影闯入。

少女的脸红明了一切:“我同意!”

赵慕卿指尖还沾着墨香。

想来方才一直在偏殿临帖。

江玉乘借着搀扶动作勾住她尾指:“卿儿......”

“哈哈哈,好!”齐皇将两人手掌重重交叠:“去吧......”

待两道身影消失在垂花门后。

齐皇突然佝偻下来,脖颈处隐约可见紫黑毒纹:“血煞掌!还真毒啊!”

“也不知朕这副残躯。”

“还能再撑多久......”

......

......

赵慕卿提着绡纱宫灯走在前面,忽而转身,“世子方才倾慕我......”

她用绣鞋尖轻轻踢开脚下的枯叶,“是真的吗......”

江玉乘突然握住她执灯的手,“卿儿觉得是真的还是假的?”

“卿儿不知......”

她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不过卿儿希望是真的!”

“卿儿依然记得我们初次相遇那......”

“世子毫不犹豫的把我拉到身后,别怕!”

江玉乘把她的手攥得更紧了:“我也记得那日在地牢,卿儿哭的像个泪人。”

“一定会救我出来!”

宫灯暖光在赵慕卿脸上摇曳。

她忽然被抵在朱红宫墙。

“那日地牢寒潭浸骨!”江玉乘贴近赵慕卿颤动的睫毛,将她的玉手压在自己心口,“当我看到卿儿落泪的那一刻......”

“这里,跳得比战鼓还急!”

“从那时起,我便认定了这辈子定要保护好这个姑娘!”

“所以当然是真的!”江玉乘就着交缠的呼吸将人裹进氅衣。

他打横抱起惊喘的姑娘。

靴尖勾起跌落在地的宫灯:“走!去钦监,选日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