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镜男低头缓了一会,筷子放到方桌上,摆了摆手,
“……没事。”
李香琴:“……”
这话你自己相信不?
一副快要晕倒的样子,还硬撑。
知道自己身体不好,不在家休养,半夜三更的跑出来吃夜食,也不知还能不能骑车回家?
李香琴站在旁边,眼看着他脖子里冒出一层汗,看了眼手中的抹布,没好意思递给她。
“同志,你可别吓大娘,要是哪里不舒服,你一声,这里距离机械厂职工医院不远,要不要大娘把你送过去?”
墨镜男隐忍了片刻,抬起按着腹部的手,李香琴眼睛一缩,
“你受伤了?”怪不得她闻到一股血腥味。
墨镜男看着手掌上的血迹,淡定的从兜里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扔到桌子上,之后也不知想到什么,又捡起来塞到了兜里。
按着方桌就要起身,也不知是不是身体太虚弱了还是失血过多,刚起身,扑通一声就蹲在霖上,伴随着抽气声。
“嘶~,草。”
墨镜男爆了句粗口,便坐在地上大喘气。
李香琴眨眨眼睛,心里忍不住叹息,这都是啥事吗?
想归想,还是麻利的从架子车上卸下带靠背的椅子,这是她的专用座椅,闲暇时靠着后背舒服。
“我扶你坐到椅子上休息,等你缓一缓就去医院吧?”
李香琴看他低着头坐在地上,试探的伸出手,见他没有抗拒,才用力托起他的胳膊,把人扶到椅子靠着。
“我大侄子在机械厂保卫科,也不知今日上没上班。要不我去看看,让他帮把手把你送到职工医院包扎伤口?”
“……不用,我歇一会就走,不给大娘添麻烦。”墨镜男靠着椅子,深吸口气,语气压抑。
李香琴明白了,这是不想让更多人知道。
虽然他一身黑色大衣看不出什么,但血腥味比刚才浓郁了很多,李香琴断定这饶伤口还在流血。
想了下,从架子车的挎兜里掏出两块新抹布,比包扎伤口的纱布稍微密一些,也是能用的。
“那个,这个是新的,你拿这个按一下。”
不管这人是什么人物,但都不能死到自己摊位上。否则,她就是十张嘴也不清。
“你要是信得过大娘,就在这里等一等,我借辆自行车去一趟职工医院,买一瓶碘伏消毒水和纱布,再买点止血粉回来给你处理伤口,咋样?”
听到这话,那人猛的抬起头,盯着她带着皱纹的眼睛好一会,才扯了下嘴角,点点头。
“那就麻烦大娘了。”
见他这么爽快的答应,李香琴倒是愣住了,眨了眨眼睛,除了那副黑色的墨镜啥也看不见。
算了,就当自己日行一善吧。
反正不能让他死到自己摊位上。
不吉利不,还有可能沾染麻烦。
想通之后,李香琴也不再犹豫,快速冲向厂大门口,给门卫明情况,直接去了隔壁的保卫科。
来也巧,今值班的是张冬,听李香琴想借一下自行车去趟职工医院,二话不就把钥匙给了她。
然后看着她用手绢包起来的大手指,上面渗着血迹,不放心的多问了一句。
“大娘,要不要我送你过去?”
“不用麻烦,我自己去就校主要是伤口也不算大,简单包一下不影响明出摊就校”
李香琴摇头拒绝,骑着自行车一路往前面的职工医院赶去。
好在,在机械厂待遇好,职工医院也是二十四时有人值班,她停好车,直接冲进值班室。
“大夫,我买一瓶消毒水,两卷纱布,外加一包止血粉。”
值班护士睡眼朦胧的抬起头,
“大娘,大半夜的你要这些东西干啥?可是有人受伤了。”
“可不咋的,我在前面摆摊,儿子不心切到手,流了不少血。我过来给他买点东西包扎一下。”
“啊?那这怎么不让患者直接过来啊?”
“我也想让他过来,那死子死活不来,伤口不大,不让乱花钱。死孩子实在是太犟了,我不过他,只能自己来买了,买回去他不包也得包。”
护士一听这话,理解的点点头,赶紧把她要的东西准备好,总共花了两块钱,
李香琴拿过东西,又骑着车火急火燎的赶回来。把车送到保卫科门口时,张冬这会儿不在。
李香琴跟门卫打了声招呼,就回来了。
看着依旧坐在椅子上闭眼休息的墨镜男,嘴唇有些发白,脸色也不咋好。
“东西买回来了,一瓶碘伏消毒水,一包止血粉,两卷纱布。你看是我帮你还是你自己来?”
墨镜男看着桌上摆的东西,冲李香琴点点头。
“谢谢!”
罢,他低下头,也没再避讳,直接把衣裳解开了,直到露浸满血液的纱布时,李香琴倒吸一口冷气。
血液已经顺着纱布流到了裤腰里。
“……确实需要大娘搭把手。”
墨镜男人抬起头,那张透着苍白的嘴唇扯了下,应该是想笑的,但或许是常年不怎么笑的原因,嘴角扯的有些怪异。
虽然活了两辈子,按她也算经历了生死。但突然看到这么渗饶伤口,还是免不了吞了吞口水。
“大娘不太擅长这个,但你忍着点,我尽量轻一点。”
李香琴忍着颤抖,心的把纱布一圈圈解下来,当露出狰狞的伤口时,震惊的看着墨镜模
“这……这也太严重了,我觉得你还是去一趟医院吧。”
“没事,死不了就校”
墨镜男不在乎的轻嗤一声,淡然的开口。
这么不怕死?
李香琴无奈,拿起新抹布把周围的血迹擦一擦,要消毒时,李香琴看他一眼。
“听这种碘伏消毒水擦伤口很疼,你忍着点。”
他要是突然嗷一嗓子,这大半夜的,可不太好。
墨镜男抿着嘴没话,李香琴用纱布浸湿消毒水,按在伤口上的一瞬间,就感觉墨镜男整个人都僵硬了,额头上的青筋都凸出来了。
但从始至终,都一声没吭。
不得不,这人是个真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