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盈看着跪在地上的嬷嬷，也只是叹了一口气。
这嬷嬷是自伺候着纳兰夫人长大的，与纳兰夫人情同手足，对纳兰盈来，也是第二位娘亲了。
对着她，纳兰盈自然不能像是对着其他的丫鬟和下人那般。
只能亲自将默默从地上扶了起来，解释道：“我知嬷嬷心里在想什么，也知嬷嬷在可惜什么，可是嬷嬷……您也跟在我娘身边那么多年了，这大大的后宅争斗，您也是见过的，怎么还这般糊涂呢？”
嬷嬷不解地看着她，“王妃这是什么意思？”
“若成王还有机会，我难道不想坐上那皇后的位置吗？可如今，先皇后没了，英王殿下没了，就连晏义成也没了……嬷嬷，您还看不明白吗？”
澹台冥之前一直被迫守在边关，如今他才回来多久，竟然就先后除掉了这么多人！
这些人里，哪一个不是呼风唤雨的存在？
哪一个不是他们纳兰一族见了都得低头的存在？
纳兰盈道：“我劝王爷及时抽身离开，其实也是在劝纳兰一族及时回头……否则，将来太子殿下继位了，我与王爷尚且有皇室的身份作为遮挡，无人敢打杀我们，那纳兰一族呢？”
嬷嬷这才反应过来，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
“若是王爷继续争下去，最后的结果无非是鱼死网破，甚至，被困死的只有那条鱼而已。到了那个时候，纳兰一族该如何自处？”
难道他们纳兰一族，真的要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皇后之位，赌上全族饶性命吗？
她看似是在劝成王不要争，留下性命，其实也只是在想方设法保全纳兰一族。
“……若王爷愿意听我的话，退离京城，远居封地，将来无论是谁继位，都会看在成王和成王妃的面子上，不与纳兰一族太过为难。”
若是澹台冥继位，凭借着纳兰一族及时抽身这一点，加上先皇后与纳兰夫饶矫情，即便纳兰一族的人再难得到重用，但只要家族里无人闯出大的祸事，澹台冥也还是愿意照拂一二的。
这已经是纳兰盈能想到的，最好的后路了。
拿着全族的人性命，甚至九族的性命，去陪成王杀出一条难以实现的储君之路，太不值当了。
毕竟如今的成王，已经没有任何胜算。
嬷嬷已经明白了纳兰盈的苦心，倒是没敢再多什么，反而开始担心，成王今日能够顺利见到皇帝。
可……
成王并未入宫。
一座偏僻的宅子里，前门和后门都有武功高强的侍卫守着，暗处也有暗卫盯着。
几辆马车从后门经过，有人下来后，马车便匆匆离开。
而成王，就坐在院子的书房内。
房间很，但只有七八个人，也完全够坐，甚至还显得更加隐蔽安全。
茶水在炉子里咕嘟咕嘟冒着，围坐一圈的，全都是成王最忠心的下属。
成王看完了他们带来的折子，面色没什么变化。
但有人迫不及待地道：“王爷，如今那宁王已经在回来的路上，我们当初做的事情……怕是已经瞒不住了。”
在宁王前往南方灾区的时候，他们便已经用了不少手段。
途中暗杀过，后来也收买过。
甚至算计诬陷，威逼利诱过。
什么手段都上了，可宁王却不为所动。
这病秧子王爷，倒是出人意料，十分刚正，也性子倔强。
那些官员都担心得不得了，成王却在听闻这些后，想起了纳兰盈同自己的话。
若将来继位的是宁王，他倒是可以忍受，带着纳兰盈前往封地，去好好过他们的日子。
宁王这般有气魄，这次能顺利处理南方灾区一事，民间百姓对他自然是赞不绝口。
皇帝不敢把皇位交给澹台冥，那让宁王来继位的可能性便很高了。
若是如此，倒也挺好的……
就在这些人七嘴八舌各种讨论出主意的时候，暗卫忽然来报，是纳兰川秘密给澹台冥投了拜帖。
约了今晚相见。
成王眯眸，问道：“可知是什么事情？”
暗卫道：“信上没写。”
但，纳兰那边也并未派人来找过他。
况且还特意秘密投了拜帖，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可疑。
有官员忍不住道：“这纳兰一族本就是墙头草，如今见王爷暂时失势，便立马转投太子殿下，简直可恶！”
身为成王最忠心的跟随者，因为气愤而出这样的话来，倒也是常人心理。
但旁边有人立马暗暗拉住了他，朝着他使眼色。
这官员才想起来，成王妃真是纳兰一族的嫡女。
且，追随成王的人都知道，成王最是喜爱纳兰盈，当年为了能娶到她，甚至不惜和皇后对着干。
方才那话的官员反应过来后，立马惶恐不已。
但很快有其他的官员为他找了台阶下，道：“单凭此事，也不能那纳兰一族就转投了太子殿下，万一纳兰川只是有事与太子殿下私下相商呢？又或者，其实这是太子的离间计呢？”
其他官员都纷纷附和。
但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纳兰川就是生出了背叛成王的心思。
京城谁人不知，当年纳兰夫人和先皇后乃是闺中密友，纳兰盈当年更是被直接许配给了澹台冥。
只是后来，先皇后出事了，澹台冥又遭皇上厌弃，被送去了边关，纳兰川便为了权势而撕毁了与先皇后的承诺，直接将女儿嫁给了成王……
这种人，贪生怕死，唯利是图，如今见到澹台冥赢面更大，想仗着往日的情分转投澹台冥那边，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这纳兰川明面上还是成王的岳丈，且这种事情也没找到证据，成王也什么都没，他们自然不好些什么。
但也有官员轻声劝道：“王爷，虽纳兰大人是王妃的父亲，可是纳兰一族确实与太子殿下更为亲近，此事，成王妃恐不知晓，王爷不妨让成王妃回家打探一番，也免得纳兰大人糊涂之下，做了错事。”
其实也只是委婉地劝成王，注意一下纳兰川。
此人有前科，不得不防。
万一纳兰川真的投靠了澹台冥，绑着澹台冥对付他们，亦或是出卖他们，那就麻烦了。
旁人也跟着暗暗劝诫，希望他能重视此事，毕竟他们现在的处境可不好，若是再多了一个叛徒生事，这叛徒还是成王自己的岳丈，那岂不是让人笑话吗？
成王虽然没有话，但在场的官员都看得出来……
他这是生气了。
而且眼底还藏着失望。
毕竟任谁遇到这样的事情，都无法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