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是个身穿青色官服的年轻汉子,身后跟着五六个皂衣卒,个个腰佩长刀,站姿挺拔。
不是陈平安是谁?
两拨人瞬间停住,相距不过三十来米,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寒风呼啸着穿过人群,卷起地上的雪粉,打在马脸上,惊得几匹马刨了刨蹄子。
赵林眯眼打量着陈平安身上的官服,三角眼里闪过一丝疑惑,随即换上副假笑,抱拳道:“这位官人,借个道?”
他虽横行霸道,却也知道这年头官面上的人不好惹,尤其对方穿着正经的公服,不像野路子。
可他身后的张大彪一看清陈平安的打扮,脸“唰”地白了,眼睛瞪得像铜铃,嘴里喃喃着:“官服?他怎么穿官服了?”
他使劲揉了揉眼睛,还以为是自己眼花——昨那个揍得他满地找牙的穷子,怎么一夜之间就成了官爷?
陈平安没理赵林的话,反而抱臂冷笑:“我给你让路?你算老几?”
这话一出,黑虎帮的汉子们顿时炸了锅,纷纷拔刀出鞘,“噌噌”的拔刀声在雪地里格外刺耳。
赵林却抬手按住了手下,脸上依旧挂着笑,眼底却已结了冰:“这位大人笑了。好民不与官斗,我们绕着走便是。”
他着,打了个手势,让队伍往旁边挪。
可陈平安身后的卒们立刻散开,再次挡住了去路。
赵林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三角眼瞪得溜圆:“大人这是故意找茬?”
“没错,就是找茬。”陈平安往前踏了一步,官靴踩在雪地里,发出咯吱声,“想从这儿过也行,先答应我一件事。”
赵林心里的火气“噌”地窜了上来。
他在这一带横行惯了,还没被哪个官这么拿捏过。
他悄悄给身边的几个心腹使了眼色——等会儿要是谈不拢,直接动手,杀了这伙人抛到山沟里,神不知鬼不觉。
这年头,死个没品级的官,谁会真的追查?
“哦?大人有何吩咐?”赵林压着怒火,皮笑肉不笑地问。
“也不算大事。”陈平安的目光扫过黑虎帮的人群,慢悠悠地,“你们黑虎帮的人,昨去我家闹事,差点伤了我的亲人。这事,总得给个法吧?”
赵林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大人这玩笑开得没意思。我们黑虎帮可没这胆子去招惹官爷,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他心里却犯了嘀咕——难道真是手下人干的?
“认错人?”陈平安冷笑一声,抬手指向黑虎帮队伍的末尾,“那你问问他,是不是认错了?”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张大彪缩着脖子,脸都白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赵林一眼就看出不对劲,心里暗骂一声“废物”,嘴上却硬气:“是我黑虎帮的人又如何?”
“堂主!他是假的!”张大彪突然喊了起来,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这官服肯定是他买来唬饶!不用跟他废话,直接抓起来!”
他实在不愿相信,那个被他欺负过的穷子,真能摇身一变成了官爷。
可他话音刚落,赵林就狠狠瞪了他一眼——蠢货!没瞧见对方身后卒的腰牌吗?那是刑狱司的制式,假不了!
“既然是你们的人,”陈平安没理会张大彪的叫嚣,目光直视赵林,“那就让他,昨是不是去了草庙村,是不是对我家人动了手?”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厉:“我好歹是益州刑狱司的人,自家差点被你们帮派的人抄了,这事传出去,我还如何办公?百姓们还如何信我?你们黑虎帮要是不给个法,今谁也别想走!”
寒风卷起他的衣袍,青色的官服在白雪映衬下格外醒目。
他身后的卒们齐刷刷地拔刀,刀刃对着黑虎帮的人马,虽人少,气势却丝毫不输。
赵林看着陈平安眼中的厉色,心里突然打了个突。
他原以为只是个没根基的官,可这架势,分明是有备而来。
他瞥了眼瑟瑟发抖的张大彪,心里已然有了数——这废物,怕是真惹到铁板了。
可他“黑心虎”的名头也不是白来的,岂能被个官吓住?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三角眼里闪过一丝狠厉:“大人想要什么法?”
陈平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终于亮出磷牌:“很简单。黑虎帮既然在益州地面上讨生活,就得守规矩。每年的供奉,一分都不能少。至于昨的事……”
他看了眼张大彪,“打断他另一条腿,这事就算了了。”
这话一出,张大彪顿时瘫软在地,哭喊着:“堂主救我!我是帮您办事啊!”
赵林的脸色彻底黑了。
断腿?这不仅是打张大彪的脸,更是打他黑虎帮的脸!
他猛地拔刀,刀光在雪地里划过一道弧线:“姓陈的,别给脸不要脸!真当我黑虎帮好欺负?”
“是不是好欺负,试试就知道了。”陈平安站在原地没动,只是抬手往后挥了挥。
远处的林子里,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袁队长带着二十余名巡防兵冲了出来,个个身披甲胄,手持长枪,瞬间列成阵型,与陈平安的人形成夹击之势。
赵林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巡防兵!这子居然调来了巡防兵!
他这才明白,自己从头到尾都被算计了。
这哪里是找茬,分明是鸿门宴!
陈平安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模样,缓缓拔出腰间的佩刀,声音冷得像冰:“现在,你觉得……谁更不要脸?”
赵林盯着突然出现的巡防兵,三角眼眯成了一条缝,握着刀柄的指节泛白。
他身后的黑虎帮汉子们虽有慌乱,却仗着人多势众,依旧握着刀,眼神里透着凶悍——在这荒山野岭,杀几个官差抛尸山沟,往年也不是没干过。
袁队长催马凑近陈平安,压低声音道:“陈大人,他们足有八十号人,咱们加起来才四十出头,真要硬碰硬……”
他话没完,却见陈平安目光落在远处山口,嘴角竟噙着一丝笑意,全然没有半分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