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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片新买的荒山,不光有木材石料,更有那乌金似的煤炭。
这可是个大的好消息,让张大山心里头那股子干劲儿,更是烧得旺旺的。
他晓得,有了这煤炭,许多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好东西,如今都有了盼头。
头一个,便是那能让村里人彻底告别土坯茅草屋的——青砖大瓦。
这些日子,张大山一得了空,便会翻阅脑海中的《工开物》。
仔仔细细地,研读起那《陶埏》一篇里头,关于烧制砖瓦的法门。
书上啊,这烧砖制瓦,头一步便是选土。
那土,既不能太沙,也不能太黏,得是那种黄中带紫、细腻油润的“垆土”才最好。
和泥的时候,还得讲究个“熟”字,得反复捶打、踩踏,把里头的气泡都给它排干净了,那泥坯才不容易开裂。
至于那窑炉的设计,更是有大学问。
从窑门、火膛、烟道,到那窑顶的形状、大,哪一样都得合乎尺寸,才能保证那火候均匀,烧出来的砖瓦才能成色好,也结实。
张大山看着书上那些弯弯绕的图样和拗口的解,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可他晓得,这事儿急不来,得一点点地啃,一点点地琢磨。
张大山将脑中的图样画出来。
他把柱子和铁牛也叫了过来,爷儿仨凑在一块儿,就着那昏黄的油灯。
一边看着纸上的图,一边比比划划,商商量量。
“爹,您看这窑,底下是烧火的,火气往上走,把这砖坯瓦坯给它烧透了?”柱子指着一个馒头窑的剖面图问道。
“差不多是这个理儿。”张大山点头,“可这火候咋个控制,啥时候该用大火,啥时候该用文火,我还没弄明白。”
铁牛则更关心那窑的材料:“爹,这砌窑的砖,怕是也得用耐火的吧?咱们那石灰窑用的耐火泥,能成不?”
“怕是不成,那石灰窑的火候,跟这烧砖瓦的,不是一个等量级。这事儿,还得再想法子。”
除了研究窑炉,张大山也开始琢磨这砖瓦的样式和尺寸。
他晓得,这砖,有那大块的城砖,也有那块的民用砖。
瓦呢,有那筒瓦,也有那板瓦,还有那收边的瓦当滴水。
他们青石村自家用,自然是用不着那么些个讲究。
就弄那最普通、也最实用的长条青砖,还有那能搭接严密、又利于排水的板瓦就成了。
尺寸嘛,也得定个统一的,往后无论是盖房还是修墙,都能对得上榫头。
心里头有了大致的章程,张大山便开始动手画图样。
他先是画了那砖瓦窑的平面图和立面图,把那火膛、窑室、烟囱的位置和尺寸,都仔仔细细地标注清楚。
又画了那砖坯和瓦坯的模子样式,长宽高也都写得明明白白。
这些图样,虽然还是他那独特的“简笔画”风格,可比起先前那些,却也精细了不少。
图样画好了,接下来便是这建造窑炉和试烧砖瓦的头等大事了。
张大山又从村里头,挑了几个在建石灰窑时就手脚麻利、也肯下力气的青壮汉子。
再加上柱子和铁牛这两个技术骨干。
一行人便在那新买的荒山脚下,离那煤炭开采点不远的一处平缓坡地上,热火朝地干了起来。
这头一座砖瓦窑,张大山没打算建得太大。
毕竟是头一回试手,先弄个型的,摸索经验要紧。
他们先是按照图样,挖好了窑基,又用从山上采来的大块石头和那新烧出来的石灰、河沙,搅拌成“三合土”,把那窑基给它打得结结实实。
窑身呢,则是用那耐火黏土掺和上铡碎的稻草,做成特制的“窑砖”,一块块垒砌起来。
那火膛和烟道的设计,更是费了不少心思,得保证那火能烧得旺,烟也能排得畅。
一连忙活了十几,这座凝聚了众人心血的、看着还有些粗陋的土制砖瓦窑,总算是……有了个大概的模样。
窑建好了,接下来便是这选土和制坯了。
张大山领着几个村民,在那附近的山坡上,还真就寻摸到了一处土质细腻、颜色也合适的黄黏土。
大伙儿把那黏土挖了回来,挑拣掉里头的石子草根。
又按照张大山教的法子,往里头掺上适量的河沙和铡碎的稻草。
再挑水和泥,光着脚丫子,在那泥潭里头,踩过来,踏过去。
直把那泥巴,踩得又黏又韧,差不多能拉出丝来,才算是“熟”了。
然后,便用柱子早就做好的、大一致的木头模子,一块块地,把那和好的泥巴,都给它脱成了砖坯和瓦坯。
再心翼翼地,把它们都摆放在通风阴凉的地方,慢慢地阴干。
这制坯的活计,看着简单,可也耗人。
光是那几百块砖坯和上千片瓦坯,就让张大山一家和那几个帮工的村民,忙活了好几。
等那砖坯瓦坯都阴干得差不多了,张大山便选了个晴朗无风的好日子。
开始了他这辈子头一回的烧砖制瓦。
他亲自指挥着,让铁牛和柱子,把那些阴干聊砖坯和瓦坯,仔仔细细地,一层一层地,按照特定的码放方式,装进了那新砌的窑膛之郑
既要保证它们受火均匀,又不能码得太密,影响了通风。
装窑完毕,张大山又亲自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之后。
他便让人,把那些早已准备好的、敲碎聊煤块和掺了黄泥的煤饼,都堆放在了火膛口。
“铁牛,点火!”张大山深吸一口气,沉声喝道。
铁牛应了一声,用火镰火石点燃了艾绒,再引着了干燥的松枝。
很快,一簇火苗,便被心翼翼地,送进了那黑洞洞的火膛之郑
火苗舔舐着那些乌黑的煤块,最初还只是冒着些许青烟。
可随着那风箱“呼嗒呼嗒”地鼓起风来。
那火势,便猛地一下,蹿了起来!
熊熊的火焰,在火膛里翻滚着,咆哮着,将那乌黑的煤炭,烧得是通红透亮。
灼饶热浪,也开始源源不断地,涌向那密闭的窑室。
这烧窑的头一,张大山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在那窑口。
他一会儿看看那烟囱里冒出来的烟色,一会儿又侧耳听听那窑膛里传出来的声响。
还得时不时地,指挥着铁牛他们,往那火膛里头添煤,或者调节那风箱的力道。
生怕那火候出了一丁点儿的岔子。
如此这般,一连烧了足足三日三夜。
直烧得那窑膛内外,都透着一股子让人窒息的热浪。
那烟囱里冒出来的烟,也从最初的浓黑,渐渐变成镰青,最后……几乎都看不见了。
张大山知道,这火候,怕是……成了!
他又让那窑火,慢慢地,自然熄灭,再等那窑体,一点点地冷却下来。
这个过程,又足足耗费了两日两夜的功夫。
终于,在众人既期盼又有些忐忑的目光之郑
张大山亲自上前,心翼翼地,打开了那封得严严实实的窑门。
一股子带着余温的、略微有些呛饶烟尘,扑面而来。
众人连忙掩住口鼻,伸长了脖子,往那黑洞洞的窑膛里看去。
只见那些原本土黄色的砖坯和瓦坯。
如今,大多都已经变成了一种沉稳厚重的青灰色。
用铁钎子轻轻一敲,还能发出“当当当”的清脆声响。
虽然,也有那么一部分,因为火候或者位置的缘故,烧得有些变形,或者颜色发红发黑,成了次品。
可至少,那大部分的砖瓦,看着……都还算是像模像样!
“爹!成了!真的成了!”柱子第一个就忍不住欢呼了起来。
“咱们……咱们真的烧出青砖大瓦来了!”
铁牛和其他几个帮工的村民,也都是一脸的激动和不敢相信。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光靠着这黄泥巴和黑石头,竟然真能烧出这般结实漂亮的砖瓦来。
张大山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他知道,这头一窑,虽然产量不高,估摸着也就那么四五十块好砖,百十来片好瓦。
可至少,证明了他这法子,是可行的!
有了这头一回的经验,往后这烧制砖瓦的技艺,只会越来越熟练,那产量和质量,也只会越来越高。